TA的每日心情 | 开心 2022-9-23 15:0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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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北京日报(ID:Beijing_Daily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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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E ]0 L* @) b1 ^作者:梁衡(人民日报副总编)* ^3 I' Q6 Q;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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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表团在大会堂里向最高层汇报8 i' f3 G5 V- l+ ~; ^7 Z# y
听者无不动容,大呼“石破天惊”
, Z/ T7 K% C) i5 t' G* b7 g$ |现在的中国人,小学生假期出国游,都已是很平常的事了。但是不可想象,40年前中国的大部分高干都未曾踏出过国门。
* S# V2 J: j; z) I z! n“十年动 乱”已使我们多年隔绝于世。结束后,1978年中央决定派人出去看看,由副总理谷牧带队,选了20多位主管经济的高干,出访西欧五国。
6 H6 R5 Y- ~ I7 Q行前,邓小平亲自谈话送行,嘱咐好生考察学习。代表团组成后才发现,20多人中只有两个人出过国。一个是水利部长钱正英,也就只去过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,还有一个是外交部给配的工作人员。8 s- K% u$ z0 b* e( X I
这些高干出国后诸多不习惯。宾馆等场合到处是落地玻璃门,工作人员提醒千万别碰头,但有一次还是碰碎了眼镜。吃冰激凌,有人怕凉,就有人说:“可以加热一下嘛。”言谈举止,笑话不断。
: ~: K9 i+ p: A5 j# x: s9 z; H一个十多亿人口的大国,一个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,在世界舞台上竟是这样地手足无措。$ Q3 @/ t F2 D/ w! b
生活不适应还好说,关键是每天都要脑筋急转弯。出国前脑子里想的是西方正在腐朽没落,我们要拯救世界上叁分之二受苦的人。但眼前看到的富足、繁荣让他们天天感叹,处处吃惊。/ B2 p, ?+ m2 f% Z, ]1 S
西德一个露天煤矿,年产煤5000万吨,只有2000名职工,最大的一台挖掘机,一天就产40万吨。而国内,年产5000万吨煤大约需要16万名工人,相差80倍;
5 D: }5 V2 Q& K& _法国一个钢铁厂年产钢350万吨,职工7000人;而武汉钢铁公司年产230万吨,有6.7万人。我们与欧洲的差距大体上落后20年。5 }8 _% i( x& |. H2 g
震惊之下,代表团问我使馆:“长期以来,为什么不把实情报告国内?”回答是:“不敢讲。”! e1 _: x ~8 a% }
代表团6月归来,在大会堂里向最高层汇报,从下午叁点半一直讲到晚上11点,听者无不动容,大呼“石破天惊”。) S* I2 x$ t: W) _8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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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未见过一位共产党领袖7 c l, `7 X8 P
在现实面前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己之见
1 V4 v% R! I' I1978年10月邓小平又亲自出访当时已是“亚洲四小龙”的新加坡。而这之前我们常称人家为“美帝国主义的走狗”。
2 M4 w- ?5 E# b8 I; U- ?. e0 [) [邓深为对方的成就吃惊,尤其佩服其对外开放和引进外资的政策,便求教于李光耀总理。
5 V( g1 d/ f) U: a" N6 X李直率地说,你要交朋友,要引资,先停止对别国反政府武装的支持,停止他们设在华南的广播电台。
) N8 U: z2 C7 e0 H( S邓回国后断然停止“文革”中奉行的“革命输出”,转而大胆引进外资,改革体制,直至提出“一国两制”。- P. i2 x. e4 a- Z' y) F0 b7 c8 h
邓的虚心和坚决给李光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多少年后他回忆说:“我从未见过一位共产党领袖,在现实面前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己之见。尽管邓小平当时已74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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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A% U0 Z- [- G我永远也忘不了, L6 l. L7 H1 b$ ^6 \) c& [5 R
那个抽了我一鞭子似的目光
/ m& Y6 g$ u( z# J" V而当时的普通百姓是怎样接触并接受外部世界的呢?# b3 N: r9 u7 Z6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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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4年,我时任中央某大报驻省记者,应该算是不很闭塞的人了。一次回京,见办公室一群人围着一件东西看,这是报社驻西柏林记者带回的一张绵纸,八寸见方,雪白柔软,上面压印着极精美的花纹。
' p7 Q! e8 k5 Y' Q& T大家就考我,是什么物件。当时中国还没有纸巾这个词,也没有一次性这个概念,我无论如何答不上来。
1 L. f4 X* Z+ V$ Y6 N; L% l那位记者说:“这是人家公共厕所里的擦手纸。”天啊,我简直要晕了过去。“老外这样的阔气,又这样的浪费呀!”我把这张纸带回驻地,给很多人传看,无不惊得合不上嘴。4 y5 D l2 M6 g' b$ r
不久,我第一次出国到欧洲,飞机上喝水用一种硬塑杯,晶莹剔透,比玻璃杯还漂亮,喝完便扔。但我觉得实在是一件艺术品,舍不得扔掉,把玩许久,一直带回国内。- E8 B2 K, w, ?
喝热茶时每人一套精美的茶具,喝咖啡时又是另一套咖啡具。机上走廊很窄,空嫂来回更换不厌其烦。该送咖啡了,我嫌面前小桌上的杯盘太多,也为空嫂少洗一套杯具着想,便将空的茶杯递了过去。/ f# r; L. F$ {
不想这位洋大嫂用吃惊、鄙夷的眼光,深深地瞪了我一眼,那潜台词是:“你这个中国土包子!”我一时羞愧难当,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抽了我一鞭子似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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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民赶集时将这张报纸挂在扁担上
6 D V. `4 v8 l4 e: l% o作为护身符+ B# f0 f2 ~4 q5 t3 [. d+ C* ]8 R
当中国十年冰冻的体制、停滞的生产力受到外来信息的吹拂时,一切守旧的思想开始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慢慢融化。
/ P/ A' |! U( ^2 R责任制、承包、下海、商品经济等,这些新概念先是如幽灵般地在人们身边徘徊,最后聚成了一个时代大潮。而一批时代的弄潮儿也就出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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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0年春,当时人民公社的体制还未撤销。我到山西五台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采访一位奇人。7 M- m9 t$ v! ~6 Z& g% Z
他在“文革”前即考上清华大学,却因出身不好,被退回乡里务农。他躬耕于农亩却不改科研的初心,自学两门外语,研究养猪技术。公社猪场连年亏损。. d/ Z' L% H8 |9 A3 p7 Z+ [
改革春风稍一吹动,他便带上自己的一个小存款折,推开公社书记办公室的门,说:“我愿承包公社猪场,一年翻身。如若不能甘愿受罚。口说无凭,立个军令状,以此相押。”7 w; k9 y7 _8 {" q5 S9 \
说罢将存折“啪”地一声,拍在桌子上。书记也豪爽,说:“如若有失,你我共担。”结果这个猪场一年翻身,大大盈利。
: v; v! E: X! K- T这篇稿子见报后,一个月竟收到5000多封来信。全国各地前来学习的农民络绎不绝,他就借势办起了养猪培训班。
1 [8 _: z5 B& {% r当地破格将这个农民转为国家干部,又直接任为科委副主任。科学的春天、政治的春天一起到来了。那篇新闻稿也获得当年全国好新闻。
~1 [7 w8 m! B7 u那时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在想什么?强烈地想摆脱贫穷,要发财致富。本来经济发展就是如河水行地,利益所驱,自通有无。这一招,早在春秋时的政治家管仲治齐就大见灵验,全球资本主义发展也大得其利。
2 m' p2 y: d4 \# W9 L在一段时期,我们搞社会主义,却弃之不用。当时国家供应短缺,农民卖一点自产品却要撵、要抓、要罚,人为地制造穷困。
( x0 }, }, E" |- U: K. @6 L随着大气候的变暖,开放集市的呼声愈来愈高。报上只是试探性地登了一条四指宽的“群众来信”《是赶集还是撵集》,当日便报纸脱销,甚至有人上门要加订报纸。
e' {2 \+ \ b+ ~& _7 _- L农民赶集时将这张报纸挂在扁担上作为护身符。冰冻十年的市场,哗啦一下,春潮澎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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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L$ d& B4 t; ~+ d/ }' l历史证明,国门打开多大
$ r6 S7 W* u ^: u# v5 \改革的步子就有多大0 P* [) q: M6 c/ y3 Z
马克思说:“人们能够自由地获得世界范围内的最大信息,才能得到完全的精神解放。”
7 A- m. O2 h! f1 ]5 O! ^古今中外,历来的改革都是先睁开眼睛看世界,从对比中找差距。当俄国农奴制走进死胡同时,彼得大帝发起改革,组织庞大的出访团巡访欧洲,而他自己则化装为一个普通团员随团学习。1 Y; l- g3 B% {: Z
清末,当中国封建社会已千疮百孔,感到不得不改时,也于1866年派出了第一个出国考察团。西方先进文化的信息逐渐吹入国内。然而,近代以来中国对外的大门总是时开时闭,思想也就一放一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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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证明,国门打开多大,改革的步子就有多大。
. y3 w/ v2 F7 v1 y' A9 K$ ~五四运动是近代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开国门,思想解放,直接导致后来新中国的成立;
$ U, u- p4 X$ s1 ]) p2 v2 h- f2 h, {1978年以后中国人再次睁开眼睛看世界,是又一次思想大解放,直接导致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出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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