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A的每日心情 | 开心 2022-9-23 15:0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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签到天数: 2 天 [LV.1]初来乍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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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性意识的觉醒,通常是从买内衣开始的。对那些 “第二性征发育很晚”的女孩来说,自卑、焦虑也同时孕育,成为青春期挥之不去的影子。今天的故事来自一名平胸女孩,她通过总结内衣进化史,发现了自己成长的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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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级时,我突然发现,班级女生的后脖颈上开始绽放一朵朵白或黑的蝴蝶结。
' H& W6 y% `! z2 A7 P4 J! D穿上少女内衣,意味着她们拿到成年的入场券。而我发育迟缓,低下头,能无障碍地看到脚趾。 _* U9 f% A2 z
男生们常会围在穿内衣的女生旁,假装要扯下她的肩带,女生的脸红得像颗水蜜桃。从未体会过这种烦恼的我,更加肯定了胸部的重要性,它是成熟的象征。在人群中,我都会眼尖地研究女生的脖子和肩膀,猜测她是否穿了内衣。
4 j- @. r4 S9 n/ `2 K& ~上六年级的一天,姑姑带着我和表姐逛街。表姐进店挑选内衣,她的食指轻盈地抚摸布料,拉拉肩带的松紧度。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内衣的全貌:纯色轻薄、无定型无扣,而不仅是两根露出脖子的细绳。) F P" h8 |% K6 q
表姐越过内衣凑前问:“老板娘,只有这些款了吗?”站在一旁的我,很是羡慕表姐的成熟,连内衣类型都知晓。她试了好几件,我舔了舔嘴唇,鼓起勇气问出了每次洗澡都会思考的问题:“我什么时候也能穿上内衣?”
/ z& j( N8 u1 q; b& B姑姑轻轻瞥了眼我那极其平坦的胸部,吐出两个字:“初中。”我暗叹一口气,心想离实现内衣梦只差一年了。 n; q5 g" z- G/ z' L! o
刚上初一,发觉胸部有动静,我以帮洗一星期碗的代价,说服表姐陪我挑选内衣。我在内衣店相中了一件白色的,肩带细小带着性感,前胸有卡通图案,完美遮住了凸起的部分。* ^6 C9 \( L! G) a4 U/ | O
我一次性买了五件,终于迈入成熟女孩的队列。
6 `" z& ~* l9 n! s- m但当我刚熟悉内衣的构造,男生们已经习惯在谈话中插入生殖的秘密。
5 m' h$ {! _) d6 C: N6 v' D$ Q为了掩饰好奇心,有次下课,我借口请教数学题,坐在了班长旁边,她后面坐着两个谈性不变色的男生。
: r8 O6 u/ q0 k8 t- C& u我一心两用,听到他们又在点评班里女生的胸部大小,头不自觉朝后偏了偏。其中一个男生背靠着桌子,捕捉到我探寻的目光,瘪瘪嘴,坏笑着说:“飞机场。”' t2 n& ?+ M9 W0 f3 N. I! z7 w
这叁个字像炸弹般冲进脑海,我哆嗦着站起身,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,却不能结束耻辱。接下来的一天,我满脑子都是波涛汹涌的画面,拼命告诉自己胸大胸小都没事,可自卑感占据了上风。3 n. l) _! A6 j
“飞机场”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。从那以后,我常观察女生的胸型,看到和我一样平的,才感到些微安慰。
[; F6 o% }& I8 }胸大,才有高傲的资本。在班上,我低着头,只想隐藏自己,像墙角的一株植物,拍大头贴时,我绝不穿露出绳子的内衣。
. @' i4 Q4 n0 b当朋友的眼睛顺势盯到我的胸部,用平常的语气说:“你好像发育比较缓慢。”我心里一惊,心跳加快,只能无奈地回答:“我也觉得。”
6 z2 J. t2 m5 F" @! @) ]% i5 H胸部小得像枣,家人给我买衣服,从不用问衣服码数,因为我人又矮又瘦,要摸两叁次才能确定胸的位置。和男性同辈出门,一路上我都会想他是不是觉得我的胸小得不正常。; ?9 o- Z) `) O2 n8 @
而差我四岁的妹妹,前凸后翘,发育得极好,亲戚们都夸她身材有福气,还笑呵呵地说:“现在是横向发展咯,继续保持。”一旁畏缩的我,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,怕成为被嘲笑的小丑,心里愤愤不平:“人家早发育,我不发育,也没办法呀。”
9 H0 h7 o x$ @8 O活在平胸的阴影里,我开始发奋学习,轻视打扮。每每谈起胸,我就像把掉在地上的直尺,受到震动,然后僵硬地挺着,悄无声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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功夫不负有心人,我终于考上了离家十四公里远的重点高中,这也是我第一次住集体宿舍。宿舍在四楼,洗澡的热水接口却在一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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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e) l1 `& @# H4 N舍友们洗完澡后都不穿内衣,而我每天都穿着内衣,直到睡觉才敢解开扣子,怕她们看见后嘲笑我没发育,被视为异类。0 J; c* v0 E8 Y4 \
内衣码数从32码到40码不等,因穿最小码的内衣都显得空杯,我拒绝拥抱,每次早操排队时,总刻意举起双手与前面的同学保持距离。自卑的我开始穿宽松衣服,也爱上能遮掩各种缺陷的冬天。
' G H1 T4 X* B. d: f S0 Y平时,我密切观察舍友的动态,总挑人最少的时候洗内衣。虽然内衣薄,用力扭干,但在湿气的环境中,久了还是长出星星点点的霉菌。我使劲搓洗,洗衣粉去渍不行换洗衣液,再换牙膏。最后无计可施,只能忍痛扔掉。1 J; a! ?$ M4 N% x- b
陪两个舍友去购物时,我只剩两件能够换洗的内衣,但当众暴露难堪的码数是自取其辱,我一字一顿地说:“不用买。”舍友挑选内衣的时候,我背对着她们,双手插在口袋,站在门口招牌下一动不动。
+ ?4 {! E) E5 p: Q可那两件内衣的有效期也快到了,不得不购置新的,我开始独自徘徊在内衣店前,一旦越过了店铺门口的街道界限,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,双手互抠着指甲,眼睛迅速瞟过挂满内衣的架子,经过店面只用了几秒,我却犹豫了好几天。
; d* Q' H4 a& h4 C* c8 p+ \终于,我鼓起勇气踏进了内衣店。还好老板是女性,也不记得我曾经来过,只笑盈盈地问:“小妹,喜欢怎样的款?”
( t. O$ r' k; z$ b3 z我对款式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学阶段,硬着头皮说:“大家平时买比较多的,拿来看看。”4 O4 U$ l+ e0 ~( c. l; f
我又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内衣,没有试穿直接选了最小码的黑色定型薄款,前后不到叁分钟。抄起内衣,我转身就走,出门来到无人处,感觉心跳加速,仿佛刚跑过八百米。' g9 x5 n5 _2 H( ?: w' C3 n
打破恐惧感后,我开始习惯自己买内衣,买完后奖励给自己一顿大餐。每次跨进店门,我都会小声对自己说“我可以”。7 B# R. a% X. R/ J9 `
我还买了一件黑色定型带钢圈的内衣,胸罩下半部边缘带着蕾丝花纹。它叁十元一件,相当于一天半的饭钱。
, \, T1 r7 n' q& ]& @- H2 o/ J, t我穿了它一年多,有天去洗澡时,我忘了摘掉眼镜,解掉扣子脱下内衣的时候,在哗啦的流水声中,我第一次认真地端详它的全部构造,才发现内衣里部像树叶叶脉一样,起了许多褶皱。这件内衣像我所有的内衣一样,不适合胸部的大小。其实内衣,不应该只是自卑女孩的遮羞布,它也应该是让自己更舒适的、美丽的存在。想到这,我把它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。# o. W* g: o7 C1 T l1 z( p6 j" ^
由于胸小,不用匹配、指导,直接选定最小码就行。我不再到实体店而转向网购,随心所欲选择自己喜欢的胸罩。) O) v4 t4 N: Y( A5 ^. t
我买了一种纯色无钢圈运动内衣,边缘有四色可选,只要二十块钱一件,唯一的缺点是不太定型,一个月之后必定瘪败。
% b, s* ^1 H2 p; b& V6 x6 h接着我又看上了薄款无钢圈的无痕内衣,单件叁十五块钱。上升的价格和顺滑的质感,让我享受到秘密地取悦自己的乐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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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W# ^1 x5 k4 {3 p留着蓬松超短发的我,一次进入一家床上用品店,老板走上前,堆着一脸笑意问:“帅哥,要买什么?”我一听,努力用正常的口吻说:“随便看看。”原本我想买枕头,听到这个称呼,决定不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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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一出口,老板反应过来,说:“不好意思,误会了误会了。”走出店门,我假装低头,快速扫了眼胸部,叹了口气,对自己说:“确实得再大点。”9 e; r7 P+ K. W
分班后,我换到了十二人的宿舍。舍友们特别开放,喜欢在晚上关灯后讨论男女八卦。她们在一旁叽叽喳喳,我正慢慢进入梦乡时,突然听到全宿舍唯一一个拥有C罩杯的女生说:“胸部是一站成峰,一躺就平。”话一入耳,寝室里胸最平的我宛如沉睡中的野兽,立刻睁开双眼,之后睡意全无。
4 G7 e5 x7 d e0 _如果有人问我用什么诗句来形容女性的胸部,我脱口而出的也是苏轼的诗: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”以山喻胸,各不相同。$ o0 U" a z9 W" l; v( z# U* v' I
直到十八岁,我依旧放不下对胸的执念。有时望着天上的星星,我会暗想将几颗星星拼成一根魔法棒,挥一挥,让我的胸部一夜变大。
2 P& b5 C1 X% O/ A直到我上了大学,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。4 x* X; g+ l) ^6 c
有一个大学舍友八十多斤,人虽瘦小,但身材非常好。她偶尔腰痛,由于药膏气味大,只能在阳台上抹药。大热天,墙上挂着的空调外机轰轰地响,热气包围着我们,我蹲下身帮她轻轻把药膏涂在疼痛的两侧腰脊,来回用力搓,她疼得汗如雨下,抱怨道:“都怪胸太大了。”我愣在原地。
$ T) H+ S- D6 ~2 m宿舍熄灯后,我缩在被窝里偷偷用手机搜索网页,第一次知道胸大会导致腰痛,因为她那么瘦。原来大胸也会有烦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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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图 | 操场上很多人跑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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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学校里,有些大胸女孩会在夜晚跑步,白天,她们仿佛时时刻刻接受检阅,但即使慢跑,上下起伏的跳动只是稍微减慢了一些。
3 B! P% w+ @, G9 e% i9 Y收到不怀好意的目光,她们可能像吃到苍蝇一样皱紧眉头,放缓脚步,在心里咒骂一声,后来,她们选择了夜跑,靠朦胧的夜色掩护,而我们胸小的人只管跑,随时随地。
$ b0 a5 h* T6 D( g/ @( {, \这是我从来没注意过的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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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P( l2 ]6 j: e% o在大学宿舍中,我遇到另一位同是平胸的舍友。有天,只有我和她在宿舍。她准备洗澡,打开衣柜拿出待穿的内衣,突然感慨道:“这种无痕内衣就是舒服,适合胸小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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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主动回应了关于胸的话题:“就是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。”她听了笑出声:“哈哈,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胖了,就对比胸和肚子,看看突出程度!” 我也乐了:“那我差不多要减肥了!”这个折磨我多年的话题,头一回在笑声中结束了。; T; _+ C5 u4 K: ?& v4 G7 y
一天,在图书馆中途休息时,我在手机上点开了一个视频片段,不自觉瞪大了眼睛,舞台中心站着一个没有四肢的残疾人,他仅有一只带有两根脚趾的小脚,却能够克服自卑,演讲、出书、做公益,获得无数成就。+ q' T! z3 t! e- R7 Y7 R
他是尼克·胡哲。看着他蠕动全身,头撑着地站起来的那一刻,我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,抬头端详着天花板上那一排排发亮的灯管。我想这就是希望之灯。我向着灯的方向做了抓住的动作,然后放在自己胸前,告诉自己一定可以克服自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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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图 | 图书馆的灯( M. _+ t+ |2 p
" D, J$ o3 w$ J6 s0 J离开图书馆后,我去操场以唯一的一盏灯为参照物跑了叁圈,流下的汗仿佛也洗去了多年郁积在心里的秘密。也许,别人从没有在意过你的身材如何,只是自己太关注旁人的评价。
Q6 m! b+ K6 n4 d一切眼光,或许都源于自己如何看待自己。胸部只是性征之一,我们不会因此而被定义,接受真实的自己就好。6 |3 ^2 v. O2 j
没有想到,一路摸索走出自卑的迷雾,我竟花了十年时间。现在的我,洗澡后敢不穿内衣,也接纳了自己是个平胸的正常女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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